星期一, 8月 22, 2011

眼淚

李克強來港,正值港大百年校慶,不知何解和港大毫無關係的他竟坐上了正中央的校監座位。台下官蓋雲集,就是學生舊生沒多少,大概也是因為了「保護」這位「政要」吧。

據說因為要「保護」他,警方每天出動了三千警員,那天的港大整個山頭就被封了個密密麻麻。有三名手無寸鐵的同學想向他示威,竟然被十多個警察硬生生推跌、再困進後樓梯禁錮一小時。其中一位港大同學事後接受訪問,忍不住哭了出來。

這男兒淚,要怎麼解釋呢?說他EQ不夠高嗎?說這90後小小挫拆都經不起嗎?

不是這樣的,那滴男兒淚,我很能理解。我想起差不多五年前,06年的12月,一班朋友闖入了天星碼頭工地之內,走上了堆土機對恃了一夜,阻止政府清拆那個不久前才有十多萬人來告別的碼頭。那時全個立法會不分黨派,都要求政府暫延工程,但政府二話不說,出動警力、又拉又鎖,務求要工程繼續。

那晚我在天星碼頭外集會,深夜時份,突然看見工人悄悄開工,巨型吊車把碼頭橫腰折斷,將鐘樓送往堆填區輾碎。一切是那麼安靜,卻又那麼暴力;不用聽你聲音、不用理你感受、不講道理、不作討論,因為手中有權有武器。我就站在鐘樓之下,看著那正被拆卸的鐘樓,失望、痛心。

我哭了。

我的眼淚流下,不是因為憎恨,而是因為愛。這是我所愛的香港──正如那位同學所愛的港大──我以為這是一個尊重人、尊重不同意見的地方,但在那一刻,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地方與我一直以為的不同。在強權和暴力面前,異議聲音都是垃圾;擠壓再擠壓,連新聞自由、集會自由和基本人權,都再無寸土可立足。

這樣的眼淚,肯定不止我流過。甘地在南非被趕下火車時流過;哲古華拉在南美流浪時大概也流過,我身邊很多朋友也流過。在當權者眼中微不足道的淚,卻是落在心田的種子。自此以後,再不相信權力會自我限制、不相信當權者會良心發現、不相信警察站在人民那邊。哀傷過後,無所畏懼──要畏懼的不是人民,而是當權者和他的鷹犬!


(刊於8月22日 AM73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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