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四事件匆匆22年,又到了為之紀念的時間。這些年來,不時有人會為中央政府在八九年的作為強作辯護,混亂歷史,為行使暴力的政府開脫,那是一種不願面對醜陋歷史的焦慮。另一方面,不願忘記六四的香港人,卻呈現著另一種焦慮——忘卻的焦慮。因此新聞會偶有報道年輕人怎看六四、教科書怎樣教六四;更會訪問忘記了孆ㄙ器D六四事件的內地人,又或是為找到沒有忘懷六四、來港參加遊行集會的內地人而慶幸。
對六四的記憶 最難解的糾結
六四是香港人最重要的集體記憶,它不但同時盛載了香港人對國家的關愛和恐懼,過去22年的香港走過的路,也與六四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。今天最當紅的政治人物和高官,大概不少也曾為六四事件徹夜難眠,在歷史上也能找到他們說過的話、表過的態,然而今天他們都背叛了過去的自己。他們愈不願談論六四,愈表示六四仍是香港的一個傷口,也許結疤了,但按下去仍會感到疼痛。過去22年來,每年數以萬計的巿民,風雨不改在維園集結,正是以行動提醒自己、證明自己,並未忘記當年曾對這個運動投入過的熱情和信念。對六四的記憶,是許多香港人與「中國」之間最難解的糾結。
為什麼不能忘記?因為它不光是內地的事,也是香港人的事,而且是一件未了的事。當年的遊行、籌款、哀慟、移民,都是香港人真實無比的歷史。八九年春夏之交,許多香港人第一次感到自己與中國有關,第一次感受與遙遠的同胞同喜同悲,第一次以為自己有能力可以在這邊陲之地影響內地——即使也許象徵意義大於實質意義。六四過去,那種「身困於此處,沒法與君一起並肩上」的無力感,如冤魂一樣纏擾著我們;香港人可以做的最具體的事,就是讓記憶不致在專制政權統治下消失,於是我們每年一次於維園聚集,手捧燭光,讓當日在北京發生過的事,繼續存在於國土之上。我們可以做得更多,但讓這點燭光不致熄滅,卻是我們最基本應該做的事。
(刊於2011年6月1日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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