星期二, 10月 09, 2007

掌握公權力者的一口烏氣


(朋友 suededevil 剪的片)

當你掌握公權力,你會做甚麼?或者問,你會不做甚麼?

那晚十四位朋友和一位無辜路人在利東街被捕,罪名聞說是阻差辦工和阻街。隔日見到他們,人人都傷痕累累,原來是人鍊被拆掉後,被警察往地上丟,所以手手腳腳上都包上了紗布。

有幾位朋友被丟進警車(真的『丟』進去),胸口被警察大哥『唔小心』鋤了兩下。然後兩位警察,在警車之中對著朋友們粗口橫飛屌足十多分鐘。朋友形容說,可惜沒錄下,否則肯定令我聽得嘆為觀止。

他們不過被控阻差辦工和阻街,卻不准保釋,落完口供後被丟進了『臭格』。本以為因為早上就要過堂,誰知在『臭格』留到天光,卻又不用上庭可以以一百大元保釋離開。

一位被捕朋友阿貓記下了這段『監獄風雲』:

菲比被警察拉走的時候被一名男警隔着欄杆扯頭髮,當時另有兩名女警正往男警扯頭髮的另一方向想要把她抬起。我用盡飲奶之力向該男警員大叫大罵,「間條衫黑背心個男警到底係邊個教你扯頭髮!!!!?係咪學堂教你!!!!!!?」但他繼續扯。...臨上車前見到那名厚顏無恥的男警站在警車前。我用沒戴眼鏡的近視眼近距離看他的名字,我說我一定會認住係佢扯人頭髮,佢居然無恥到答我「係我扯呀!!咁點呀!?」。

xxx

我第一個被帶走,女警要我脫掉衣服,雖然我一點不怕在別人面前祼露身體,被迫又是另一回事。

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這個動作。她要我蹲下來,把屁股抬高給她看。我問,「你係咪認為我會蔵毒呀?」她沒有回答我,要我照做。我以為,大家都是用這個方法的。但原來,其他人只要重覆兩次蹲下後再起來就可以了。

也不會忘記,有個女警對另一位女示威者搜身的時候,明目張膽地托了一下她的胸部,就在我們的面前,而其餘三位都沒發生這個情況。公開並不表示她的公正性,我認為她正在利用這種公開和警察的權力滿足個人羞辱別人的慾望(或性慾)。


和警察交手不是頭一次,聽回來的事也不少。上次有女性朋友被拉上警車,兩位警花一臉臭屁的對司機說:『開大點冷氣,涷Q死佢地。』。清場時推撞,在鏡頭拍不到的情況下乘機『濕』你一拳兩腳,幾乎每次都發生,自己在天星被拆時也領教過,只是幸好沒像某朋友被踢裂胸骨還要被控襲警。

你會問:如此數落,你很恨警察?

我會告訴你,這不是愛與恨這麼簡單的事,這是一個掌握公權力者和挑戰公權力者間的互動關係問題。我明白前線警察不而為,坐在冷氣房運籌帷幄的上級一道命令下得容易,在烈日風雨下工作的卻是前線警察。他們被傳媒看得緊,(在鏡頭前)要『文明』,特別是對待我們這些示威者更要『克制』,即使動手亦只能用『最基本武力』。我會想像,如果一個有理想的青年人,進警隊是為了除暴安良維持治安;甚至,天星碼頭伴著他長大,他討厭自己要將大半的薪水和維多利亞港貢獻給地產商,並覺得孫明揚的確是個滑頭的狗官。在烈日當空下,在鐵馬後擋著反對清拆皇后碼頭的市民時,也許有一刻,他會悄悄問自己:為甚麼我會在這兒?我到底在做甚麼?

這一刻,他成了哈姆雷特--to be, or not to be: that is the question。他在維護的是一種權力結構,這種權力結構要一個沒有臉孔的紀律部隊去捍護,因此他要將自己的臉孔收起,去做好『紀律部隊』這份工。這位站在鐵馬後的年青警察,他是一個稱職的紀律部隊,所以他頂多可以悄悄對這些跟他同樣年紀的示威者留手,作為對自己站在鐵馬這一邊的一種補償。

只是,更多的他的同袍在埋怨這班人在搞事,令他們要放低手上其他工作,無厘頭地在烈日下暴曬。搞事就是不對,無端令他們加班更罪無可恕,於是在鏡頭和法律看不見的地方--例如在那黑暗密封的囚車之中--稍為發洩他們的怨氣,就憑著他們手中的公權力。當他以粗口大罵示威者食飽飯冇屎疴,大概不是為了說服這班連被捕也不大介意的示威者,而是透過運用自己的權力,去重新肯定自己的價值,以宣示自己的優越。從上級那兒受的一口烏氣,終於有機會吐出來,吐在這班令上級頭大如斗的示威者身上。

是的,這口烏氣我們嚥不下也得嚥,因為作為示威者我們沒錢沒權也沒搏雞之力,在囚車中在臭格裡,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。然而這是可悲的,因為我們從來不是要站在警察的對立面,即使迫於無耐與警察爆發矛盾,我們也從沒有要警察難受,也不會拿警察來出氣。掌握公權力的警察,你又會如何運用握在手上的權力呢?你會做甚麼,或問,你會不做甚麼?

沒有留言: